【米妙】Datura stramonium 晨篇(3)

暂且先更一节,狗血的还在后面,本宝宝狗血起来连自己都怕【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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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夜幕降临,卡妙再一次推开了Datura stramonium厚重的雕花大门。

加隆说得没错,这里的确充满了神秘的魅力,让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仿佛陷入了某个甘美悠长的梦境,久久不愿止息。

或者说,就像是久行沙漠之中旅人遇上了甘泉,迷失海雾之中的航船看到了灯塔,哪怕前方是蜃景是幻象,他也不由自主地想要触碰那一点虚幻影子——他在这个世界唯一可以肆无忌惮地寻觅的真实和温暖。

 

米罗显然又一次没有想到卡妙会来。

他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看电影,与前台连通的扩音器里忽然传来迪斯马斯克催命鬼连珠炮一样的声音:“卡妙先生已经来了,你准备好接待。”

米罗想,他到底为什么总是来找自己呢?接触会形成依赖,依赖会变成牵绊,到时候谁都无法抽身,共同搅入纠缠不清的漩涡里,而现实会把这一切变成黑童话,结局注定是一触即碎的泡沫,那么在那之后,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米罗轻声叹了口气。

卡妙推开门走进来,轻车熟路地换好鞋子。

米罗站起身,对他说:“晚上好啊。”

卡妙微微点了点头,说:“晚上好。”

他冷漠的神情在看到米罗的一刹那如潮水般褪去,自如放松和微微的紧张同时出现在他细微的表情里,这两种情感明明互不相容,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奇妙融洽与生动。

米罗没有见过这样的卡妙,他本来很淡定也很无奈的心情一瞬间被卡妙波及,居然也生出了些莫名的紧张。他礼貌地笑了笑,上前接过卡妙的文件包和外套,说:“那个……坐?”

卡妙坐下来,说:“这么晚来,没给你添麻烦吧?”

米罗把手上的东西放好,说:“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还不等卡妙回应,他就自顾自地说,“假话当然是‘您能来我不胜荣幸,怎么会觉得您添麻烦了呢’。”

卡妙看了他一眼,说:“真话呢?”

米罗注视着他的眼睛,说:“真话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要来我这里,你这样做让我很没有安全感——我不认为我有什么能够让你非来不可的魅力,你这样做,我很,怎么说,很惶恐。所以,我想从你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说完,抿着嘴唇,抱起双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卡妙。

卡妙垂下眼睛,避开他的目光,沉默了良久,才说:“我不知道。”

这是他能给出的唯一答案,也是米罗最不想听到的回答。

如果他能得到确切的答案,无论是索取肉体与金钱的交换,还是适量的情感需求,他都能够心安理得地控制好自己的付出,以便在关系结束之时全身而退;可是不确定的答案就意味着他不得不在步步为营和顺其自然之间做出选择,前者可以让他避开可能惨淡收场的结局,而后者则能让他拥有一段从未体验过的人生。

米罗沉默了一会儿,摊开手,说:“好吧。”他说,“好吧。那么,接下来是休息,还是再待一会儿,或者……做一些你和我按照服务关系最应该做的事?”

他的语气有点生无可恋,准确的说,是做出了某种选择后混杂了怅然若失和孤注一掷的微妙感情。卡妙当然不会知道他的内心经历过怎样激烈的天人交战,他抬起眼睛,与米罗对视一眼,又飞快地撇开目光,说:“我先去休息,你按你的计划来就好。”

 

米罗的计划是看完电影去睡觉,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影片的后半段他看得心不在焉,高潮部分甚至被他直接无视,直到结尾处他才反应过来:哦,原来这就结束了啊。

他慢吞吞地回到卧室,灯还没有关,卡妙却早已睡着了,他的睡姿依旧很规矩,占了床铺右半边位置,被子拉到脖颈,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

米罗站在床前,认真地看着他。

他真的是个长得相当漂亮的男人,有点像糅合了古典主义的典雅与唯美主义的纤细的冰雕,每一道线条的勾勒都精准地让人惊叹,漂亮地浑然天成。

米罗关掉灯,轻手轻脚地从另一边爬上床,他侧身躺着,隔着半透光的窗帘,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他的耳畔传来卡妙平稳而清浅的呼吸声。

米罗闭上眼睛,心想,算了,顺其自然吧,就顺其自然吧。

 

米罗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四仰八叉地横躺在床上,头和脚分别搭在床的左右两端,刚好把床打横劈成两半。他揉了揉眼睛,反应了半秒,一个激灵坐起来,下意识地往那头的床下看了看——他该不会是把卡妙踹下去了吧。

床下当然没有人。

米罗跳下床,光脚跑到外面,看到卡妙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神色如常,这才小小地舒了一口气。他重新回到卧室,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又慢吞吞地往餐桌旁走去。

他走过来时,卡妙刚好咽下最后一口果汁,正优雅地用餐巾抹去嘴角的一点食物痕迹。

米罗掰下一块法棍塞进嘴里,酝酿了好久,试探着问:“昨晚睡得好吗?”

卡妙放下餐巾,拿起桌边的一张商业日报,随意翻看着,说:“还不错。”

米罗小心翼翼地说:“我昨晚睡相不好,没踹到你吧?”

卡妙愣了愣,飞快地掩嘴咳嗽了一声,以掩饰住自己的忍俊不禁——毕竟直接笑出声不太礼貌,作为一个上流人士,他一定要保持优雅,要优雅。

米罗:“……”

所以,他这是被嘲笑了吗?

卡妙轻轻咳了两声,说:“没有,我睡得很好。”

米罗神情变幻了好几下,默不作声地把麦片倒在牛奶里,他抬头看了一下时钟,明智地转换了话题:“这个点了,你不去上班吗?”

卡妙低头看看腕表,说:“再过一个小时,直接去见客户。”

米罗点了点头,在卡妙翻报纸的声音中飞快地解决掉了自己的早饭。他把抬头看一眼正在专心看早报的卡妙,说:“离开前的这段时间,需要我陪你一起做点什么吗?”

卡妙摇摇头,说:“不用。”

米罗说:“那你离开时需要我送你吗?”

卡妙继续摇摇头,说:“也不用。”

米罗严肃地说:“最后一个问题,你今晚还来吗?”

卡妙顿了顿,说:“不知道。”

“好吧。”米罗耸耸肩,“那么从现在开始,你我各干各的,互不打扰,如何?”

卡妙翻了一页报纸,说:“好。”

 

然而,各干各的互不打扰是一件很难实现的事。

米罗不知道卡妙是不是一如既往地淡定,他只知道自己正处在一种莫名的焦躁状态中,电视机里播放着一台旅游节目,他看了半天都没弄明白这些人是在观光还是在做任务,最后只能郁闷地关掉了电源。

今天也是,昨晚也是,只要有卡妙在身边,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心里好像有一只小猫在挠啊挠,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着他心里的某块空地,扫地他全身的毛都快炸开了。

米罗想了想,又想了想,果断走进琴房,咔嗒一声,关上了房门。

卡妙听到动静,扭头向那边看了看。就在这时,轻快的钢琴声响了起来,琴房做过声学装修,隔音效果很好,在外面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大致的旋律。

似乎是《土耳其进行曲》。

卡妙放缓脚步,走到琴房门口,琴音比在餐厅时大了一点,欢快而富有节奏感的旋律叮叮咚咚传了出来,米罗弹得飞快,但节奏和韵律没有一丝错位,每一个音符之间的切换都卡的刚刚好,弹跳着活泼与童真。卡妙年少时曾学过钢琴,也曾听过不少音乐会,在他看来,以米罗这一曲所展现出来的水准,他完全可以去乐团做一名职业钢琴演奏家,即使不能站上独奏的舞台,在协奏曲中获得一席之地却是绰绰有余的。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一定要呆在Datura stramonium做这样一份工作呢?

 

米罗压根不知道卡妙在外面听墙角。一曲终了,他的心情随之平静了不少,他揉揉手腕,翻开另一页琴谱,深吸一口气,再次踩下踏板,修长有力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轻快而娴熟地翻飞起来。

这是他微小而无力的反抗方式之一。

他忽然想起昨天早上,大约也是这个时间,他对卡妙说过的话。

他说:“让我觉得自己不那么像一个高级男妓。”

那时他是如此说的,而现在他也是如此做的。

 

他当然知道自己做的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意义,可是就算只是心理安慰,他也要不断地坚持下去。

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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